一个时代的消逝往往是由某些特出人物的离世来标定的。“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北岛的时代里是他所熟悉的那些死亡与回声,昭示着血红年代的过去。如今轮到了我们。
短二十世纪结束至今的历史是高度世俗化、祛魅化、去中心化的。它获益于短暂的启蒙年代中存留的那些精神遗产,但同时又默默放下了慷慨当歌的旗帜与号召。流行代替了经典,大众代替了专家,解构代替了反思,快乐代替了忧愁。上至庙堂,下至江湖,皆是如此,隐喻的能指包罗万象,符号的所指空空如也。
所以今天的一切并非偶然,它遵循着一切时代消失的必然规律。随着一串我们所习以为常的名字汇入到历史的汪洋,我们自幼所生长的那个万分熟悉的年代也将随之流入大海。事实上,宴会的尾钟早已敲响,而绝大多数人只有等到巨人离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新陈代谢早已发生。
新时代以一种令人颤栗的方式开场。它将动摇此前的一切共识、信念、规范、理想,重新塑造这个时代的新人。而旧人们将被迫重新定位自己,是兴高采烈地迎接光芒四放的新日,还是在阴影下低吟旧日支配者的歌谣、以等待深渊中的涌起。
“如此生活三十年 / 直到大厦崩塌”,转眼石家庄人的三十年即将在明年结束。我们将亲眼看到过去三十年中用纸牌搭成的大厦是如何崩塌的,以及钢筋水泥在随后露出的狰狞面目。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接下来都是我们自己的建筑从虚空中实体化的过程。摩挲砖块、品味光影、丈量尺寸已是昨日,后人将摩挲的砖块会是当代每个人的作品。由是,我们会不会幸运到看见下一个时代的到来,不是一个宿命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
当朱红的火漆封上信口,星芒也全数隐没于太阳的光辉。有形的一切物质都会在日头下朽败,长存于世的只有记忆渊默如海。
听石先生的文字